我在大陆当老师|李姿莹：做闽南文化传承者

李姿莹

最近，闽南师范大学台籍青年教师李姿莹正忙着筹备新的歌仔戏剧目。该剧将会在福建省迁台记忆馆公开表演。她介绍，新剧以台湾五大家族之一——雾峰林家的家族史为蓝本，讲述林家人从满清至今，迁居台湾、抵御外国入侵和回到大陆寻根的故事。

2018年，李姿莹入职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民间文学》《小说创作》《戏曲研习》等课程。

出生于台湾高雄，祖籍是福建闽南地区，李姿莹从小就浸润在闽南文化里。歌仔戏，作为闽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李姿莹与它更有着深厚的缘分。她回忆，童年时期，最开心的事就是遇上节日庆典，附近庙宇有剧团搭台唱戏，邻里的大人小孩齐聚台前观戏。周边有小贩摆摊，卖各种小吃、饮料以及气球之类的小玩意，热闹非凡。

在台读博时，李姿莹主攻方向是闽南文化中的戏曲研究。从普通戏迷变成专业研究者，李姿莹经常要和老师同学跟着各个剧团做田野调查。为了完整记录一出戏，他们往往是最早到和最晚走的那批人。看戏的时候，要很快记录台词，还要从创作角度去分析对比不同剧团对同一部剧的不同呈现，以及观众的不同反应等。李姿莹说。

为了更好、更深入地学习研究闽南文化及歌仔戏，2015年，李姿莹第一次来到福建厦门参加学习交流活动。此后，因缘际会，她结识了邵魁式，他是歌仔戏一代宗师邵江海的长子。

李姿莹第一次见到邵魁式是在福建漳州的一场戏曲学术交流会议上。当时看到这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会议上思路清晰地讲述自己对歌仔戏的理解和看法，李姿莹心中满是敬佩。

我还记得第一次到邵老先生家里做客，去他们家采了杨梅，老先生还为我做了一桌子好菜。李姿莹回忆说。她后来还了解到，村里乡亲要做大事办酒席，邵魁式经常会去帮忙掌勺，做大厨。

在大陆学习工作多年，李姿莹在与从事闽南文化工作的前辈或同辈交流时，始终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邵家后人作为民间文化工作者，不仅在闽南文化的理解上，还在做人处事方面给予她启发和感悟。

兼任闽南师大戏曲协会指导老师一职，李姿莹平时会帮学生排戏。因为自己并非专业戏曲从业者，她曾让学生到邵家，请长年从事戏曲表演、邵魁式的次子曾丰山指正学生在台词、身段等方面存在的问题，认真听取意见，记录下来回去修改。

指导过程中，李姿莹注意到，曾丰山每次教完学生都会说，这仅代表他的一家之言，戏最终如何呈现还要尊重原创者的意见。曾丰山告诫学生，不要觉得新学到了一点技艺上的东西，就可以不尊重以前的老师。

我们经常会说要尊师重道、做人谦卑，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但从这些老先生身上，你能看到他们不是口头说说，是在身体力行。李姿莹觉得这样的言传身教对自己之后的工作生活态度影响很深。

亦师亦友，是李姿莹的两名学生对她的评价。

该校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四学生刘舒娴既是李姿莹在专业课上的学生，也是戏曲协会的成员。当初在排练《开漳圣王传奇》这部戏时，刘舒娴因为排戏时间紧、压力大，偶尔出现情绪问题，甚至想过放弃。

我们大一进社团时，都只是感兴趣，专业知识上就是个小白。刘舒娴说。同学们利用午休时间练身段、走场等基本功，晚上再对戏彩排，非常辛苦。那段时间，李姿莹会陪着学生们一起吃午饭，晚上和大家练到寝室快落锁了再回家。

这样的陪伴减轻了刘舒娴焦虑的情绪。她说，师生吃在一起，排练在一起，讨论剧本在一起。李老师既是老师给我们很多专业上的指导，同时又像我们的姐姐一样，我们有其他生活上的困惑和困难也愿意找她沟通。

在《民间文学》的课堂上，刘舒娴也提到，李姿莹讲课不局限于书本内容。她在课上旁征博引，加上自身有一定的戏曲表演基础，经常能把耳熟能详的民间故事重新演绎得引人入胜。我以前很内向，不敢上台讲话。这几年受李老师的影响，开朗了很多，这对我将来当老师也很有帮助。刘舒娴说。

另一位学生潘丽媛现在是泉州永春一所乡镇中学的老师，今年刚入职。有一天晚上，她打开李姿莹寄给她的快递，发现老师送了一套早餐机给自己，还在外包装上手绘了插画，写了一段寄语可爱潘潘，好好吃早餐，迎接每日金色家园。潘丽媛说，那一刻差点哭出来。

说到自己的学生，李姿莹反而觉得，自己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更多。

她坦诚，自己以前并不十分相信传统文化一定能传承下去。但在戏曲协会，看着学生们忍着小腿淤青的疼痛，还在一遍遍坚持练习踢花枪的动作，她打消了此前的疑虑。李姿莹还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学生们的努力帮助她圆了梦想。一个剧作者的作品如果没有好的演员去把它呈现出来，是件很可惜的事。当我看到他们一点点努力，最后走上台演出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真的都在发光。

· 田宏炜